临近年关,整个雨师乡都沉浸在过节的忙碌氛围里。
年末的事情多,雨师一个人忙不过来,半月和裴宿也偶尔来一起帮忙。一些采买过年用品的工具也主要是裴宿半月负责,两人因此也偶尔能得空去热闹的集市逛逛。
在办完事的空闲时间,裴宿就带着半月去吃东市的甜酒,或者去看西市画糖画的。
这天,裴宿和半月在一处面摊歇脚吃面,看着几个人抬着几个动物形状的竹条子走了过去。半月感到好奇,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个人,筷子上的面凉得没热气了也不知道。
“是花灯,元宵节用的。”裴宿一遍解释,一边把半月这碗冷掉的面同自己刚端上来的调了个位置。
“花灯?在天上放的吗?”半月知道元宵节的时候神仙会收到信徒供奉的天灯。
“不是,这个是制作给行人看的。元宵节的街上会有各种造型的花灯,用彩纸糊上,有些灯上还有才子佳人的图像,或者文人题写的诗句。在有些花灯里放上蜡烛,还会缓慢地转圈。”
半月认真地听着,点点头,再若有所思地低头扒两筷子面。
裴宿知道她在想什么:“想看吗?元宵灯会。”
半月眼睛亮了亮:“可以吗?”
裴宿轻咳了一声,略不自然地答道:“当然。你想去我就陪你一起。”
元宵灯会,未婚配男女约会的绝佳场合。半月自然不明白这个约会里藏着暧昧的意味,只是像下了什么决心似地点点头,然后低着头端碗一口气喝光了碗里所有面汤。
元宵节当天。半月吃完晚饭就迫不及待地拿着裴宿前两天做的小灯准备出门了。裴宿拿着斗篷给半月围上:“待会灯会人多,千万别松手走散了。”半月点点头,又低头查看了一下腰间口袋里的碎钱。
今年的灯会办得比以往都盛大,据说是得了上天庭神仙的旨意,人间的各国君王都大力操办了一番。
半月和裴宿被人群裹挟着往前缓慢地往大花灯方向移动着,半月体型小,被人群挤得左右摇晃着。
裴宿干脆直接把半月扛起来放到自己的肩头坐着。
突然变高的视角让半月小声惊呼了一下,但是很快她就被着前所未有的景象所吸引——巨大的花灯完整地出现在了她的视角里,连带着周围街边的小摊小贩也看得一清二楚。
这时候半月注意到了街边有几个拿着天灯的少男少女,正嬉戏着逆着人群往身后走去。
半月摸了摸腰间的口袋,有些着急地把手里的灯塞给了裴宿,留下一句“稍等一下。”,就一个翻身跳到了地上,朝着那几个年轻人跑去。
逆着人潮,半月被挤得歪歪扭扭,她有些着急,一个轻翻就跳到了旁边铺子的房顶上,再一个翻身就轻轻巧巧地落在了那几人面前。
那几人正拿着灯嬉笑打闹着,突然就看一个披着斗篷,头上戴着簪的小姑娘出现在他们面前。
“我想买你们手里这灯。”
裴宿只觉得肩头一空,立刻就提着灯笼回头去找半月。等他找到的时候,就看见半月背对着他,正在和几个年轻男子说话。那几人拉着半月,脸上还笑嘻嘻的,其中有一个还不知好歹地想伸手去拦半月的肩膀。
裴宿见状,捏着拳头就想上前教训这几人。
谁知下一秒,半月反手就是一拧,那人不老实的胳膊就扭到了后背。半月紧接着又说了句什么,那几人听后脸色铁青,落荒而逃。
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
裴宿见状,只好沉着脸靠在路边。
半月回头,见到裴宿有些意外:“我找他们……..”话还没说完,就踉跄着被裴宿拖着往前走。
裴宿也不知道怎么,从心底窜出来一股气。这个丫头,到底懂不懂元宵灯会上找陌生男子搭讪的意思??
半月也不知道裴宿哪里来的气,只能乖乖地被拉扯着往前走。
走了两步,半月又看见远处有个摊位正在卖灯。
“裴宿哥哥。。。。。”
人群嘈杂,裴宿没听见。
“裴宿哥哥,我想去买灯。。。。。”眼看摊位越离越远,半月也不知道裴宿有没有听见,顾不上这么多,她撒开裴宿的手就往摊位奔去。
裴宿突然感觉手空了,他的心也跟着空了一下。他暗自在心里咒骂了一声,突然有些后悔带半月出来。
如果……..这个丫头在灯会上惦记上谁了怎么办。小裴不怕谁能看上半月,这么个不活泼的丫头,除了自己还能有谁惦记呢?可是半月就不一样了,她总有天会发现这人间远比雨师乡和自己描述的精彩。
裴宿慌乱着想了许多,像无头苍蝇一样地找半月的身影。
“半月!—— 半………”
半月买完东西,从人群中把慌了神的裴宿拉了出来。
“你…….”裴宿有些楞神,下一秒刚想说话,却被半月的冰凉的手指按住了嘴唇。
“裴宿哥哥,跟着我来。”
半月拉着裴宿,远离人群,向着大花灯的反方向跑去。
裴宿被她牵着,在巷子里东走西躲的。半月的背影走得急切,斗篷被扯得有些歪,连头发跑散了也顾不上。
最后裴宿被半月带到了一处小山坡。
半月头发散得乱七八糟,她也不在意,一把扯下簪子捏在手里,又怀里取出来那个天灯,捏了个决,用火点亮了举在手里。
裴宿愣愣地,看着暖空气充满红色的天灯内部,膨胀着缓慢变大。
“裴宿哥哥。这盏灯是我供给小裴将军你的。”半月看着他,眼睛被火光照得亮亮的。灯火照在她身上,显得她整个人温和又明朗。
裴宿听见她说:“谢谢你一直陪着我。”
“虽然我听说,天灯要亲自制作才显得有诚心。但是今年我实在是没学会制作方法,钱也只够我买一盏。等我明年,,,,”半月还在兀自解释着。
但是下一秒她就说不住话了。
裴宿颤抖着,猛地握住她牵着灯的手腕。半月手被带着一抖,一下子没握住灯。那盏天灯摇晃了一下,随后又缓慢而稳定地飘向了起来。
下一秒,半月就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。这个怀抱很熟悉,但这个抱着她的人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激动。
裴宿又欣喜又感动,他颤抖着答到:“我才是,我才是要谢谢你。”
半月感受到了裴宿的情绪,慢慢地把手放到了裴宿宽厚的背上。
谢谢你一直陪在我旁边。